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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奇平:中國網絡的信息哲學——牛津大學講演錄

2015-12-16 來源/作者: 國脈電子政務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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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、計算機網絡文化與中國文化具有相同的核心理念

  在互聯網與現實世界的結合上,Ulrich Sendler發明了一個叫“Simplexity”的新詞,代表工業4.0的核心理念,這很象高爾定律(Gall’s Law)所說:任何一個成功的復雜系統永遠是源于一個成功的簡單系統(A complexsystem that worksis invariably found to have evolved from a simple system thatworked)。

  Simplexity可以有兩種理解,一是化繁為簡,指將復雜性轉化為簡單性;二是指不改變復雜性范式,但非常容易地——象對待簡單性事物那樣容易地——應對復雜性。互聯網文化更傾向于后一種含義。

  中國古代哲學源頭上的核心理念傾向于后一種意思。如果把《易》的主題理解為Simplexity,易的意思是“容易地應對復雜性”,其中易的第一重含義是“變化”,萬物變化就是復雜性,古代稱之為“萬物”;易的第二重含義是“容易”,容易到“象對待簡單性事物那樣容易”。容易是一個成本概念,指越復雜,平均成本越低。對《易》來說,成本要低到只處理兩個數——0、1——那樣輕松。《易》是中華民族的生存智慧,它在告訴子孫后代,在面對復雜性的叢林時,要回到極簡,輕松應對。

  中國人把輕松地處理復雜性事務——即處理復雜性時的報酬遞增與成本遞減——稱為智慧。把愛智慧(Philosophy)的人被稱為“佛”。在中國人看來,互聯網時代意味著世界的智慧化。因此中國人很喜歡互聯網,就象回到了家。

  2、計算機網絡文化與中國文化同源

  《易》的原理與ICT原理深層吻合點,如邱吉爾的名言:極度的簡潔脫胎于極度的復雜(Out ofintensecomplexities simplicities emerge)。

  老子解《易》說: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”。這里“極度的簡潔”對應的是二,極度的復雜對應的是萬物,萬物具有多樣性(variety)。而variety是大數據的主要特征。

  二對應《易》中的陰陽(即0、1)。萬物雖然復雜,但都脫胎于陰陽。陰陽在圖形上分別是白和黑,如鄧小平的白貓黑貓,代表的是事物性質中相反的兩端。三不是一個數字,而僅代表0、1的相互轉換。與西方文化特別是笛卡爾、康德的認識相反,中國哲學反對非黑即白的二元論,而強調“三”,即非黑非白的過渡狀態(即inter狀態)。例如鄧小平說白貓黑貓,抓住老鼠就是好貓。騰訊的領導者馬化騰把互聯網成功經驗歸結為“灰度管理”,灰就是三,即白與黑之間的中間狀態。這就不難理解,中國人遇見互聯網,把它理解為inter的net(“網際網絡”),即兩點之間的中庸狀態,因此一點也不覺得陌生。

  中國在走向二進制過程中,經歷過長達千年的曲折。問題出在孔子解《易》,與老子的“二生三”不同,解釋成“二生四”(兩儀生四象),四生八(四象生八卦),一直到六十四卦。其實,4、8、64,只不過是2的各種衍生形式。但與2不同,它們已不再是simplicities(極簡)。

 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路易十四時期,中國數學家康熙(他同時是一位皇帝)與法國“國王數學家”Joachim Bouvet合作,力圖證明,一個成功的復雜系統( Algebra,代數學)源于一個成功的簡單系統(易)。但他們的極簡,只證明到4,而不是2。Bouvet的朋友,微積分發明人萊布尼茨最終回到了老子“二生三”的思路上來,他寫道:“中國人已經丟失了卦或伏羲的線形的意義或許已經有一千多年了”。他意識到,《易》的真實意思是二進制。萊布尼茨開發出人類第一臺二進制原理的計算器——帕斯卡爾二代計算器,獻給康熙。

  2004年,在這件事發生了300年整的時候,這臺計算器終于被送回法國展出。此時,從易的文化基因與ICT精神中成長起來的BAT,已開始成長為世界級互聯網領先公司。

  3、儒家文化與路由器原理

  我們的發現并沒有結束。孔子對《易》的權威解釋雖然耽誤了二進制的再發現,但《論語》卻意外地在互聯網原理高度上,成為啟發中國互聯網公司靈感的一個源頭。

  儒家經典《論語》的主要內容,是對人際關系網絡的指導。核心是中庸,強調兩個節點本身(“粒”)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節點與節點之間的聯接(“波”)。在這點上與互聯網的精神相通。

  然而,更加不同尋常的是,《論語》描述的網絡結構,十分近似英國伯納斯。李對于WEB的描述,幾乎是一部關于人際關系的路由器說明書。《論語》強調熟人社會,相當于路由器中的OSPF(Open Shortest Path First開放式最短路徑優先。最短路徑的關系,就是熟人關系。路由器同樣找最短路徑來發送信息,只有鄰接狀態才會交換鏈路狀態(LSA)。非鄰接的路由器,要靠鄰接的路由器來“介紹”。就好比騰訊微信中生人必須是熟人的熟人一樣。由于最短路徑隨時隨地變化,要把LSA與路由表分開。如果把路由表當作人際關系的普遍原則,鏈路狀態(LSA),可理解為情境(上下文)。《論語》強調情境相關的錯綜復雜的網絡的生存原則。

  中國人并不是因為讀了《論語》而對互聯網有所感悟,而是長期浸淫于儒家文化中,因此對小世界網絡等具有一種無師自通的感覺。無師自通,這恐怕就是文化的作用。

  4、為什么會出現前現代與后現代之間的“隔代遺傳”

  相較于“后現代的”計算機網絡文化與“前現代的”中國文化的親近,中國文化與“現代的”工業文化的關系相對疏遠。我們稱這種隔了一個現代化階段的文化相似性為“隔代遺傳”。硅谷和班加羅爾都具有農業文化與信息文化的“隔代遺傳”現象。中國互聯網文化與中國農業社會文化之間,同樣存在這種“隔代遺傳”。隔代遺傳的本質,是文化范式從農業文化的自然復雜性范式,轉變為工業文化的工業簡單性范式,又綜合為信息文化的信息復雜性范式。如此,可以理解為什么Simplexity受到歡迎。

  英國的農業文化與中國的農業文化,都以個性化定制見長,而不以大規模標準化見長;3D打印出現,又出現個性化定制,也是一種“隔代遺傳”。復雜性在更高的層次上被低成本處理。

  “隔代遺傳”當然不是復古,觀察硅谷、班加羅爾和中關村,互聯網文化實際是一種揚棄,即肯定一半,否定一半。否定工業化中缺乏定制,肯定工業化中的大規模;否定農業化中的缺乏大規模,肯定農業化中的定制,合在一起成為大規模定制。定制帶來的復雜性成本,被以大規模平臺分享的方式降低了。長尾曲線就是一種折衷,它平衡了規模(scale)與范圍(scope)。

  有意思的問題出現了:中國與英國都有長期的農業文化可供借鑒,而美國缺乏農業社會。從長遠來看,當大規模定制的文化需要從歷史中吸收關于定制的養分時,中國和英國會不會具有比美國的某種信息哲學上的優勢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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投稿人:zhangzheb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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